绒绒汤圆

【鼠猫】破障(上)


9475《包公斗法王》单元续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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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
  展昭供职开封府多年,也不知捉了多少刺客,久而久之,也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方法——遇到的刺客,是该打晕带回审问,还是该迅速了结他们的性命;若留活口,剑刺何处,可以最有效的避免他们咬毒自尽;用什么手段,可以最快的逼问出该刺客有无同伙……


  今晚,又是一个难眠之夜。


  展昭一路追至城外,脑中迅速做出分析得出结论,足尖一点,轻飘飘地挡住黑衣人的去路,挽剑刺出再不留手,那人变招不及,只得错身避开要穴,但见寒光一闪,巨阙闪电般没入那人右胸,一捧血雾骤然炸开。


  “啊!”


  “展昭!杀了他!”


  脑中陡然炸响一声怒吼,展昭瞳孔骤缩,霎时间,乱麻般的嘈杂声织就成黑色的海洋,将他牢牢缚进拥挤的蚕茧,黑暗,鲜血,惨叫,冒着腾腾热气的巨阙,得意洋洋的怪笑声,不可置信的怒吼声,还有……还有……


  “小心!”


  恍若从云端蓦地跌入人间,凌凌杀气如竹涛飞叶般扑面而来,只扫得面颊冷冷作痛,那刺客不知何时挣扎起身,鱼死网破拼出最后一击,他本能抬起巨阙,正要扫出一记重剑,手腕却倏地一抖,剑气转眼被来者冲散!


  怔然间,那拼死一剑却无丝毫减缓之态,眼见就要触及展昭额头,忽闻一阵金石铿锵之音,他眼前一花,身前已被一白衣人牢牢挡住。


  “白……白兄?”


  白玉堂哼了一声,甩了甩剑身上的血,转身扶起跌在地上的展昭,皱眉道:“你怎么回事?”


  “我没……唔……”


  惨白的月光穿透乌云,照得白玉堂整个人都在发光,连带着身前那层犹带热气的血渍,刺眼宛如寒气森森匕首,正狠命搅动他的大脑。展昭闷哼一声,粗喘两口气,哑声道:“多谢白兄……出手相助。”


  白玉堂收回手,看着展昭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,蹲在刺客身边查看,便也极其自然地走过去,问道:“有发现?”


  展昭摇头:“大部分刺客身上,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。”


  “没有的话,就回去吧,我送你。”


  “不必。”


  “如果路上又遇到什么刺客,你对付的了么?”白玉堂毫不客气道,“展昭,我可不想你死在半道上。”


  展昭定定地看着他,声调一冷:“那就告诉我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
  “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?”白玉堂转过头去,淡淡道,“发生了什么,包大人他们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么?”


  展昭噌然收回巨阙。


02.

  展昭可以肯定,那绝对不是真相。


  自赫连鹏伏法之后,每当他试图问起,自己被赫连鹏掳走,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全开封府中上下,无论老少,竟是全部统一了口径——你被赫连鹏蛊惑,砸毁开封府,攻击包大人,所幸欧阳姑娘及时赶到,并未酿成大祸。


  他若还要细问,包大人就会拍拍他的肩,叫他莫要在意,总归不是什么大事,公孙先生熬了好些安神药物,不由分说给他灌了一碗又一碗;就连四大护卫,也是出奇地沉默。


  展昭同包大人办了这些年的案,自然不乏处理串供的情况,要知道,情急之下,每个人的记忆多多少少都会出现偏差,供词也会有所不同。当一个浑身是血的凶犯拿着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,扬长而去,目击者们有的会说,此人身穿红衣,身材高大,有的会说,凶手蓬头垢面,着浅色外衫;有的会说,他面目狰狞,身形佝偻;有的会说,虽印象模糊,但分明记得,这人是个短发跛脚的年轻人。


  最后抓到凶手,却是个身穿浅绿短衫、长发蓬乱、个子矮小的中年人。


  展昭审过不少串供者,低阶的串供往往瞒不了他,几次问话过后,便也信了大半。


  可接踵而至的噩梦却叫他再次绷紧了神经,反复思量后,便瞧准了赵虎憨直的性子,私下找了他小心套问,竟是勾出了不少破绽。


  若非如此,他恐怕是仍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。


  教他们串供的人定是公孙先生和包大人,逻辑严密,又有恰到好处的偏差,可惜……展昭苦笑,满怀歉意地告别了急红了脸的赵虎。


  其实他们已经尽力了,是自己的问题,展昭想,被强行抹去了记忆,对着空白的大脑束手无策的感觉着实不太好。


  每一晚,他都能听见极其遥远的呼唤声,字字泣血,滔天的懊悔与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,恐惧烧刀子般滚过喉咙,他失了声,挣扎着趴在床沿,兀自干呕不已。


  他好像仍在梦里,被一条滑腻腻的蟒蛇牢牢捆束,穿透,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,甚至于思想,都被捂上一股昏沉,朦胧的叫喊换回他一点挣扎的力气,可却仍是动弹不得,尖叫被堵在喉间,大蛇似乎觉察到他的挣扎,恶狠狠的咬住他的脖颈,稍微聚拢的意识顷刻被剧痛冲散。


  他又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。


  “猫儿?”


  “展昭!”


  “啊……什么?”


  白玉堂脸色铁青。


  “你又在胡思乱想了。”


  “我没有。”展昭飞快否认,推开了白玉堂的手,“就到这里吧,今晚多谢。”


  白玉堂对着被拍开的手怔了一怔,忽道:“你就那么讨厌我?”


  “我没有讨厌你啊,”展昭茫然,见白玉堂还杵着那只被挡开的手,下意识拍了拍以作安抚,“只是在想事情罢了。”


  白玉堂干巴巴地笑了一声:“你刚刚还说自己没胡思乱想。”


  展昭回身,面上明显浮上一层焦躁:“白玉堂,你说实话,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?”


  白玉堂的眼皮轻轻一跳:“砸了开封府,已经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了,多少刺客奸佞想做都没做成的事,你做到了。”


  又是这样。


  展昭本就为那死活回想不起的记忆逼得烦闷不堪,思绪白茫茫一片犹如被打翻的面粉,白玉堂平平淡淡的语气恰似一点火星,轰得引爆了展昭所有的情绪。


  “行,”展昭冷笑一声,“啪”地打开白玉堂的手,“你也觉得我就该什么都不知道?觉得我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?大丈夫敢作敢当,这不是你白五爷的名言么?这会子又算什么?”


  “你发什么疯?”白玉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,“真相就是这样,你自己不信,冲我发什么火?”


  展昭嗤道:“白五爷自诩坦荡,何时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,展某当真佩服。”


  “我睁眼说瞎话!”白玉堂不自主拔高了声音,“你怎么不说你的好好先生和大人睁眼说瞎话!”


  “好端端的,扯他们做什么?”展昭一阵心虚,继而又理直气壮起来,“现在说瞎话的,可是你白玉堂!”


  “好啊!”白玉堂气急,“我是外人,自然比不上你家那两位,我这是耗子给猫看病,好心没好报!”


  “你胡说些什么!”展昭恼道,“你说不说?”


  “没什么好说的,你爱信不信,要问,问你家大人去,”白玉堂冷笑,这些日子憋的火噌地窜了上来,“便当真有误,告不告诉你又有什么用?你还能改变事实不成?”


  “白玉堂,展某不是瞎子聋子,更不是傻子!做不了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的样子!”展昭怒道,“我自己做的事,自有担当!”


  “担当?”白玉堂气笑了,“你认为这是你做的?砸了开封府是本意,攻击包大人也是本意?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移神大法?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魂飞魄散了?连圣上都不予追究,你还上赶子给人当刀使,展昭,你好厉害!”


  “既然总归不是我的过错,那又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展昭反问。


  “还不是因为你这臭猫想得太多!”


  气急之下,白玉堂脱口而出,却见展昭眼角一眯,咄咄逼人道:“你们果然是在骗我。”


  “你!”


  “白玉堂,你承认了。”展昭上前几步,死死瞪着他。


  “你套我的话?”白玉堂怒极,连声音都在发抖,“好啊,把审犯人那套用在我身上,啊?”


  “我不是故意的,”展昭解释道,“但是……”


  “不用道歉,”白玉堂冷冷道,“展昭,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?。”


  展昭深吸一口气:“我没有讨厌你,你今晚到底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?”


  “骗子。”白玉堂嗤笑一声,“我若是不告诉你,你待如何?”


  “纸保不住火,”展昭道,“我总有一天会问出来的。”


  “你可真够死心眼的,”白玉堂嘲讽道,“如果我今天告诉了你,你还会去问别人么?”


  “如果白兄说的是真相,自是不会。”


  “好,好。”白玉堂露出一个恶劣的笑,“好奇害死猫,这可是你自找的。”


  “我为什么觉得你讨厌我呢?”


  白玉堂一步步逼近展昭,月亮不知何时隐没在乌云之中,黑暗沉甸甸地压将下来。


  “因为,”


  白玉堂的影子渐渐与展昭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,像是什么不知名的野兽,将展昭囫囵吞没。


  “因为……”


03.

  “你告诉他了?”


  白玉堂苦笑一声:“怎么可能?我只说他见了我就追着我打,着实不像个中邪的人。”


  “展护卫怎么说?”


  “他很生气,觉得我在敷衍他,”白玉堂道,“以展昭的性子,绝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

  “唉。”公孙策无奈道,“前几日,赵虎也同学生说,展护卫最近总是追着他问东问西,也不知下了多少套,叫他说漏了不少东西。”


  白玉堂答道,“他总有一天会问出真相的。”


  包大人抚了抚胡须,颇为头疼:“这孩子向来心思重,这会儿偏偏又钻了牛角尖。”


  公孙策剪去一簇灯花,房间渐渐亮堂起来:“移神大法,无论是对精神,还是身体,危害都不容小觑。想必展护卫,必定是从梦里看到了什么,这才对所谓的真相产生了怀疑。”


  “我瞧他眼窝确实有些乌黑,”白玉堂若有所思,“先生可有解决之法?”


  包大人接道:“先生已经用遍了安神的药物,只是移神大法,毕竟归属鬼神之术,便是欧阳姑娘,亦是束手无策。”


  小小的书房霎时陷入沉默。


  “大人,先生,”白玉堂犹豫半晌,“我想,要不……就告诉他吧?”


  包大人与公孙策对视一眼:“可按展护卫的性子……”


  “他虽是个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的笨猫,却也是个通达的性子,”白玉堂道,“可他也是曾经仗剑江湖,诛杀无数奸佞宵小的南侠,若是一昧瞒着他真相,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易碎的娃娃,反倒折辱了他,”


  公孙策揉了揉眉心:“展护卫自是心神坚毅,可白少侠,你也注意到了,这几个月来,他却莫名有些焦躁,以他的性子,原不至于如此冲动,我和大人问过几次,他也什么都不说,这才担心……”


  “这几个月来?”白玉堂神色一愣。


  公孙策点头:“而且,似乎是从白少侠你在汴梁买下宅院,长期留住的那段时日开始。”


  包大人问道:“展护卫同白少侠,可是又有了什么嫌隙?”


  白玉堂脱口而出:“怎么可能?我这几个月都没跟他吵过架!”


  “如此甚好,”包大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,“那白少侠可有把握,解开展护卫的心结?”


  “我……”


  “便是不说,展护卫也不见得会想得开,”公孙策叹道,“若是展护卫仍是……还请白少侠,无论如何都要拦住展护卫,切莫叫他做什么傻事。”


  “那是自然!”白玉堂信誓旦旦道,“但恐怕,还是要大人亲口下令,那猫才肯听我的话。”


  “好。”包大人笑道,“那便劳烦白少侠好生开导开导展护卫了,若他仍是心有芥蒂,便告知他,本府命他停职在家,好生反省,直到恢复了精神气,再予以复职。”


  “是。”


  “另外,”公孙策温声道,“告诉那孩子,大人,学生,乃至全开封府上下,永远都是他的家人。”


 白玉堂眼眶一热,沉声应道:“我明白。”


04.

  黑暗,黑暗。


  他什么也看不见,耳朵似是浸入冰冷的河水,所有的声音都被稀释成模模糊糊的涟漪,漾进耳廓,听不真切,可其中的凄厉与惨痛却不减分毫,一丝不落地拓入他的脑海。


  “为什么!展护卫!你醒一醒啊……”


  不是……我不想……


  “展昭!杀了他!”


  不想……住手……


  “回向正道……回向正道……展护卫!”


  头疼得好像要炸开,是大人在说话?他在做什么?不行,不行……


  “展昭!你在干什么!那是包大人!你不可以……” 


  “我不信……你清醒一点……我是白玉堂啊!”


  白玉堂?白玉堂是谁……


  “狡猾的臭猫!官府的走狗!”


  “我可不相信你……”


  “最讨厌……从来都是死对头……”


  “……”


  “为什么住在汴梁?因为……我有喜欢的人了啊……”


  那一瞬间的头疼欲裂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多年的委屈与怒意,直冲天灵,转眼打破了摇摇欲坠的清醒,大蛇冰冷粘腻的身躯缠上了他的手腕,尖牙刺入喉结,血肉被吞入蛇腹,他好像与大蛇融为了一体,他想攻击,想要发泄,身体失去了控制,粗壮有力的蛇身卷起巨阙,以极其恐怖的力道与速度砍杀甩动,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麻木中,他好像感觉到,一簇热血,洒在了他持剑的右手上。


  世界再次陷入了死寂的黑暗。


  白玉堂?他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。


  有人在哭,有人在笑,像是一窝蜜蜂飞进了脑海,嘈杂得叫人心烦意乱。


  白玉堂!他想大声呼喊,可拼尽全力,连嘴唇都没有翕动一丝一毫。


  他做了什么?


  大人呢?包大人去了哪里?他怎么不说话了?


  “展昭……”


  他杀人了?


  “醒醒……”


  白玉堂?包大人?还有……他还杀了谁……


  “展昭!”


  恐惧的利爪顷刻攫住了他的心脏,尖锐的疼痛刺得展昭霎时睁开双眼,什么东西箍住了他的肩膀,展昭几乎本能地想到了那条捆缚他的大蛇,全身内力沸腾而起,双掌出击似电,竭尽全力挣脱出那噩梦般的禁锢。


  “展昭!是我!我是白玉堂!”


  “砰!”


  “啊!”


  “白……白兄?!”


  白玉堂生生受了展昭一掌,险些吐出一口血来,展昭怔在原地,眨巴眨巴眼睛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手忙脚乱的扶起白玉堂,磕磕巴巴地道歉。


  “对不起,我,我没想到,你怎么在这儿?”


  “我怎么在这?”白玉堂没好气道,“要不是放心不下你这只臭猫,白爷才懒得过来,好心没好报,平白挨顿打。”


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展昭讷讷道,“我以为你是……是……”


  “是什么?”


  展昭皱眉想了想,叹道:“记不起来了。你还好吗?我去给你拿点药。”


  “不用。”白玉堂稍稍缓了口气,抬手擦去展昭额上的冷汗,“噩梦?”


  “嗯。”展昭随口一应,忽而绞起了长眉,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白玉堂,“你去找大人和先生了,对不对?”


  白玉堂恍若未闻,攥着手帕,专心致志地擦拭展昭身上的冷汗。


  “又去串供?”展昭脸色一沉,抬手钳住白玉堂的腕子,声音有种不正常的尖利,“白玉堂,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。”


  “闭嘴!”白玉堂喝道,“你以为我做什么来找你?”


  展昭一呆,迟疑地抽回了手,有些不安的看着白玉堂腕子的几道殷殷红痕。


  “什……什么意思?”


  “这身衣服穿不得了,”白玉堂捂着胸口起身,展昭下意识去扶他,又被推回榻上,“我去给你找件衣服,入秋了,当心着凉……别跟我犟,惹毛了我,我就不告诉你了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tbc.


这一单元的猫猫真是格外的暴躁,还有在汴梁神出鬼没的五爷,再联想起不问太太对这一单元的分析,就瞎脑了一些情节😝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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