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鼠猫】西行记（完结）
白玉堂行事向来光明磊落，从不做听人墙角这等勾当，可听到谷主母亲那段曲折的经历，不知怎的停住了现身的动作，任繁茂的花枝遮掩住自己的身形。
兴许是与那位前任谷主产生了共鸣，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，直到一片花瓣扫过他的鼻尖，险些勾得他漏了气息，回过神来，便听到陆溟一句“展大人连个机会都吝啬不给么？”
他的担心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！
这猫真的要被抢去当谷主丈夫了！
白玉堂兀自心急如焚，眼珠不错的盯着展昭。
万幸的是，展昭并没有露出半点犹豫之色，语气坚定道：“抱歉，谷主，这与相识多久并无关系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只因展昭早已心有所属。”
陆溟眨眨眼： 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展昭从不打诳语。”
陆溟问道：“你们早已定情？”
展昭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那人可知你心意？”
展昭仍旧摇头。
陆溟挑眉：“哦？是什么样的神仙，俘了展大人的心还毫无意识？”
脑海中闪现出那个白衣翩翩、焕然风流的身影，展昭暗道，可不就是神仙般的人儿吗？
“他也是一名侠客，我们现在......只是朋友，或许......只是我单方面认为的朋友，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我......”
许是感受到展昭蓦地低落的情绪，陆溟缓了颜色，好奇地望着他。
展昭顿了顿，抱歉地冲陆溟笑笑：“你们很像，都是一样的热烈、勇敢，但他的脾气却是很差的，喜怒无常，开心的时候像个孩子，生气的时候像个阎罗，也不如你医者仁心，动辄便要削了别人耳朵，自信到自大，作风又奢侈，还老是找错别人话里的重点......”
“他对我，却是甚少有过好脸色，我知道他看不惯我，可是......”
展昭轻轻地说：“可是我每次看到他，心里还是......很欢喜。”
“或许是他对弱者自然流露出的温柔，或许是他对所有亲朋好友纯粹的情义，或许是他仗剑扬善时的侠气......反正......”
展昭苦涩一笑，再次冲陆溟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陆溟垂眸，忽的神色一凛，望向一旁的桃树，瞬息之间，脑海中回忆起先前那两人种种言行，眼底划过一丝恍然大悟。
她顶着展昭愕然的目光，狡黠一笑，道：“可是，展大人，我怎么知道这你编出来唬我的呢？”
她又恢复了先前地咄咄逼人的架势，一步步走近展昭：“你们侠义人士不都是讲求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么？你们救了我妹妹，我救了白玉堂，一命抵一命，而你展昭的命也是我救的，展大人又打算如何报答呢？”
“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心上人，总归是未曾定情，何不以身相许，也免得......”
“你想都不要想！”
宛若平地里炸响一声惊雷，展昭吓了一跳，不过须臾，身前便闪出了一道他无比熟悉得白色身影，正因为熟悉，展昭惊惧之间，惶然到连声音都失了平稳。
“白玉堂？！”
白玉堂像只护食的花栗鼠，把展昭这颗松果牢牢地护在身后，警惕地看向陆溟：“我就是他的心上人，你要打他的注意，先过了我这关再说！”
陆溟皱眉道：“白少侠？你何时成了展大人的心上人？你们二人皆是男子，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。”
白玉堂怒道：“男子又如何！我与展昭从来坦荡，一不伤天害理，二不欺世盗名，不过是心之所向，又碍着旁人何事！”
陆溟“啊”了一声，道：“原来你们中原人也是可以接受同性之爱的啊，可是白少侠，你怎么肯定展大人的心悦之人是你呢？即便属实，展大人不是说，你向来是看他不惯的吗？你何必拦着他的姻缘呢？”
“你凭什么当他的姻缘！我哪里看不惯他！我那是喜欢他才......我……”
展昭猛地抬头，怔怔地望着白玉堂的背影。
白玉堂嘴上说得凶狠，气焰却一点点降了下去，心砰砰直跳上了嗓子眼，一只背在身后的手试探着、悄悄地牵上了展昭，滑溜溜的，也不知是谁掌心上的汗。白玉堂微微侧过身子，声线微微颤抖，道：
“展昭，你说。”
“那个人，是不是我？”
展昭抬起眼眸，撞上了白玉堂忐忑的目光。
砰砰、砰砰。
他方才……说了什么？
砰砰、砰砰。
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膛，连带着整个人都不住地颤抖。
砰砰、砰砰。
白玉堂说，他喜欢自己。
砰砰、砰砰。
他想，这简直就像梦一样。
砰砰、砰砰。
他想，如果这是梦的话......
他缓缓向白玉堂走近一步，随即——
一把拥住了白玉堂。
白玉堂怔了半晌，眉上一喜，弯弯的桃花眼盛满情意，灼热胜过纷飞的桃花瓣。
他用力地抱住展昭。
陆溟挑眉，露出一脸“果真如此”的表情，轻轻摇头，旋身离开。
金色晚风裹起千重桃瓣，拂过两个有情人的发丝、耳际，细细私语，倾诉缠绵情意。
白玉堂抚摸着展昭的头发，想到自己方才因为展昭一通自白惊喜得气息大乱，而展昭当时情绪波动较大，没有发现，却还是被陆溟发现了。
展昭身子突然一僵，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，推开白玉堂，向陆溟离开的方向张望，自然是没看到半个影子，一个不察，又被白玉堂一把拽回怀里。
“看什么看，她早知道我在那，如今看来，那番话怕不是故意要激我出来。”白玉堂闷声道，“猫儿，你是......从什么时候开始......”
怀里人轻轻挣了挣，低声道：
“很早，很早以前。”
听到这个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答案，白玉堂收紧了怀抱，暗骂自己不解风情，竟然几个月前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思，天天跟展昭形影不离，若不是......他到现在都没能肯定这猫的心思。
“好啊，展昭。”白玉堂是万万不可能在展昭面前承认自己反应迟钝的，方咬牙道，“你可真能装，害白爷我左猜右猜好不狼狈！还当着别人的面说了一堆我的不是，你说，你要怎么补偿我？”
展昭发出一声轻笑：“猫儿戏鼠，本是天性。白五爷可是有所不服？”
“好个牙尖嘴利的猫！”白玉堂佯作不满，璨若明星的眸子透出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，他伏在展昭耳边，用气音说道，“爷是立志要做一只吃猫鼠的，展大人这些年莫非不知？”
他满意地看到展昭红了耳廓，笑得飞扬得意。
“这便走了么？”
“开封府事务繁杂，展某与白兄不便久留叨扰。”
陆溟看了看正在收拾行李的白玉堂，悄声道：“说开了？”
展昭脸颊红了红，模模糊糊应了声，想想又道：“谷主救命之恩，展某来日定当全力相报，如有需要，万死不辞。”
陆溟摆了摆手：“当时不过是我为试探白玉堂的胡言乱语，我妹妹的命，又岂是能用以衡量的？咱们相识一场，展大人若是不嫌弃，可愿交我这个朋友？”
展昭不由失笑：“能得谷主为友，展某自是求之不得。此番还要多谢谷主相助。”
陆溟也知这“相助”的多重含义，笑道：“那便祝我早日寻得自己的命定之人吧！”
展昭目光闪烁，似是想说什么，又有些踌躇，陆溟见状，了然道：“你是不是想问我母亲与那位侠女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展昭点头。
陆溟莞尔：“能有什么？不过是两人柴米油盐搭伴过日子，再后来成了我和璇儿的娘罢了。”
展昭道：“果然，那名侠女......令堂也并非毫无察觉。”
陆溟道：“她们两个心意相通，可惜谁都不敢先踏出那一步，直到璇儿出生后的某一天，两人不知为何吵了一架，不知谁一不小心露了端倪，稀里糊涂地说开了话。这才正式确认关系。”
她幽幽道：“自那之后，她们终于冲破了所有阻碍，开始毫无底线的你侬我侬，她们过得是蜜里调油的新婚日子，只可怜了我和璇儿。自我满了十五岁，开始逐渐接手谷中事务，她们便日渐清闲，十九岁时，我娘的武功练回了七八成，便常常与我母亲跑出去游山玩水，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。”
展昭忍俊不禁：“这也算得苦尽甘来了，恭喜。”
“白大哥，我听说你和展大人的事了。”陆璇在白玉堂身旁压低了声音，“恭喜啊！”
白玉堂大病初愈，可人逢喜事精神爽，端的是面色红润，活力十足：“多谢！”
陆璇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：“白大哥，如果你和展大哥想要孩子，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们。”
白玉堂一个激灵，震惊地看着陆璇那张天真的笑靥，而她还毫无察觉，仍自顾自的往下说：“我母亲她医术高明，肯定......”
“不用了！”白玉堂赶紧打断她惊世骇俗的发言，把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，打着哈哈道，“那，我们先告辞了。”
陆璇点了点头，有些不舍地挥了挥手。
陆溟一拱手：“二位，后会有期。”
“后会有期！”
“猫儿，今年中秋，你跟我去陷空岛上过吧。”
展昭紧紧攥着缰绳，有些不安：“你哥哥嫂嫂，还有你干娘，当真不会介意？”
“不会！我先前在岛上已经跟大嫂有所表示，她虽然震惊，但还是跟我说，我喜欢就好。有了大嫂，我哥哥那边绝对没有问题，至于我干娘，她对你可比对我上心多了，我倒担心她到时候又把我臭骂一通，怪我带坏了你！”
展昭低声道：“谈何带坏，本就是我......心甘情愿。”
展昭笑得腼腆温柔，白玉堂脸上一热，心中乐道：从今往后，爷也是有猫的人了！
还是只顶顶好的红皮猫！
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白玉堂炙热的目光，展昭轻咳一声：“白兄，我们先回镇上，把李过川的事跟刘大人说一声吧。”
“嗯，正好，顺便把先前给我们订的衣服拿了”
“我们？”
“咳，忘跟你说了，我看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套衣服，咱们两个身量相仿，所以......”白玉堂眼神飘忽，想得却是那几日在客栈一把搂住的腰身。
展昭心中一暖，眼睛亮亮的，看着白玉堂，目不转睛。
白玉堂惑道：“猫儿，怎么了？”
展昭小声叫了句：“玉堂？”
“诶？”白玉堂先是一怔，随即大笑出声。
“在呢，猫儿！”
（完）
公孙先生：唉！出去一趟，猫就给耗子啃了。
四鼠：诶？出去收个账，怎么顺便拐了个对象？还是只猫？
评论(24)